漫漫长夜未至央

我是他和世界的联系,
是答应了带他回家的人。

如果我们注定要面对分别,
我希望能以这样残忍而浪漫的方式获得永恒。

我将千百万年地留存于雪山深处,
等着他在失忆和寻找的轮回中偶尔的见面,
等着他永远忘记我,
或是终于逃脱时间,
来找我的一天。

——吴邪

《寡瓶有疾》 [上]

接十年的沙雕短篇甜饼

全文致力于捅破窗户纸

我好爱第一人称!

后文会有一点点黑花的影子


‖……‖正‖……‖文‖……‖线‖……‖


我觉得闷油瓶好像病了,很严重的病。


算一算,我们三个来雨村也有两个月了,我适应得不错,早睡早起泡泡脚,晚饭后还能和闷油瓶一起绕着村子溜达一圈,十分自在,但显然胖子更胜一筹。


胖子近来和隔壁大妈都熟悉了很多,被骂的时候终于能听懂人家每一句说的是什么并准确回击。他甚至为此开始努力学习方言,想必假以时日能和大妈对骂得更加合拍。


回忆起来,闷油瓶从下山开始就有点奇怪,似乎有话跟我说,我惦记着他一出来就说我老了的事,怕他再来两句扎心的话,不太愿意继续听他说,不然我很有可能在雪地里就和他打一架。


当然,哪怕他在门里蹲了十年腿麻了动不了,我也不是他的对手。黑眼镜的非法培训班并不能让我有匹敌闷油瓶的实力,这一点在我发现自己依然没办法躲开黑眼镜全部的脑瓜崩时就清楚了。


想到这,我的脑壳依旧隐隐作痛。我有理由怀疑他给我弹出了脑震荡后遗症,但他太穷了,可能没办法给我赔偿。


我至今搞不懂黑眼镜和闷油瓶这两个倒斗周杰伦是怎么混成这个穷样的,但想想自己的几个亿外债,便释然了。


人生在世谁没有点冲动造成的意外,两个百岁老人活得久了更难以幸免。


我们到路边后他很自觉地直接上了我的车,和我并排坐一起,我心里舒坦一点,但还在记仇,看到他那张过了十年依旧青春靓丽的脸就来气。一把年纪了还水水嫩嫩的满脸胶原蛋白,也不知道他在门里怎么刮的胡子。


早先就跟胖子商量好了,下山之后休息两天直接带闷油瓶来雨村养老,我坐了会儿车才想起来这一路忘了和闷油瓶提,现在生闷气人设还立着,我也抹不开脸先搭话。


闷油瓶大概是发现了我对他爱答不理的,不再盯着我,只是安静坐着看窗外,看着怪可怜的,我一颗良心隐隐作痛,暗骂自己跟他较这个真干什么,改天送他去个学说话的补习班就是了,说不定学成归来又是一个能言善道的张秃。


我努力思考找个话题打破现在尴尬的气氛,半天没想出个结果,好在车上还有个胖子。


我用眼神在后视镜中暗示胖子开口说话,胖子看了我和闷油瓶两眼,把后视镜扣上了,丝毫没有要帮我的意思,甚至退出了群聊。我心里骂他平时话多得机关枪似的,关键时候装哑巴,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以说,这些年我最擅长的事就是解决问题,但现在发现,我在闷油瓶这个史诗级难题上依然只会写个解。


“咳,小哥……”我实在看不了闷油瓶受委屈的样子,哪怕那是因为我自己的一时小心眼,主动开口示好,“你这次出来,准备去哪啊?”


说实话,我真的害怕他开口就是要再找记忆什么的,又天南海北地跑,或者主动提出要回去振兴张家那个破落户,说不定还得按照族长职责交配繁衍。这一趟我拒绝了所有想来跟着掺和一脚意图趁乱带走闷油瓶的张家人,甚至生出了一点等他出门直接把他打晕运走的念头。


只是后来小花和黑眼镜没上来,我和胖子武力值又不够,这个念头还没能成形就宣告失败,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闷油瓶这十年被青铜门关出了一颗宅男心,愿意主动跟我回去种地养鸡。


闷油瓶听见我说话转过来再次看着我,他的目光很奇怪,我被看得心慌,开始给他介绍雨村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


其实都是我瞎编的,我只去过一次,我哪知道隔壁的邻居到底和不和蔼,女儿漂不漂亮。我像个卖房的推销员,准备一锤子买卖先把人骗去了再说,后面货不对板可以再用物业费调节。


闷油瓶大概是被我说动了,因为我明显能感受到我提到邻居漂亮女儿时他目光的闪动,于是我又重点描述了一下村子里的漂亮姑娘。


我近距离接触过的女孩子太少,并不擅长描述这个,尤其是在凭空想象的情况下,只能按照我见过的美女改改人设胡编乱造,包括但不限于秀秀,梁湾,小时候的小花,以及我不由自主臆想出来的女装闷油瓶。


我没想到闷油瓶这浓眉大眼的居然是这种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门里憋坏了,说不定看个粽子都眉清目秀的,他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肉眼可见地听得很是认真。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夸人的词汇也即将告罄,好在胖子这次没有抛弃我,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打断了我,把话头接了过去。


我才出一口气,就听胖子开口就拆我的台,“小哥,天真计划了大半年认真找的地方,景确实不错,那房子我也去看过了,院子什么都挺好,就是屋子少了点,两间卧室,可能得你俩凑合挤挤。”


我哪能看着他这么实话实说,这不相当于中介告诉顾客阳台背光卧室漏水吗,当即努力找补,“小哥,你别听胖子瞎说,哪能让你跟我挤,我跟胖子挤挤就成。”


“别胡说啊!胖爷我清清白白一黄花大闺男,谁跟你这臭男人一块挤?”胖子转回后视镜,看过来的目光震惊中带着鄙夷,仿佛是我要占他便宜,如果不是双手在握方向盘,他下一秒就会抱胸尖叫骂我流氓。


我服气了,胖子仿佛接了拆迁队的活,这台子我搭一个他拆一个,我今天就不应该让他开车。


但好在闷油瓶早已被我的美女介绍打动,矜持点了头,“好。”


后来想起那时的情景,我非常自责。


闷油瓶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白脸,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别说女孩子了,就他女装打扮一下,愿意娶的男的也是一抓一大把,他怎么会愿意为了漂亮姑娘和我挤在一起?


我早该发现的,那时的闷油瓶就不太对劲了。


那点被说老的气我到雨村之前就消了,只是后来难免在意,求小花给我弄了点这个水那个霜的涂一涂,还偶尔趁闷油瓶不在家敷个面膜。小花那个面膜不知道为什么是墨绿色的,还有点与颜色不相符的淡淡香味,我每次涂上都觉得怪怪的,总想起海底墓那面镜子。


大概是在闷油瓶天生丽质的压迫之下我自惭形秽,搞这点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偏我又和他住一个屋子,只能把东西藏在卫生间,每次都是假装上厕所涂抹一番,闷油瓶还来敲过门,问我怎么了。


他应该是怀疑我肠胃不好,后来还给我煮了调养的汤。


那大概是闷油瓶第一次煮汤,因为好像真的很难喝,胖子只尝了一口就借口有事跑了,我闻不出来,喝着也不勉强,觉得甜甜咸咸的,口感微苦发涩,像是隔夜的茶,只是还没来得及鼓励闷油瓶就意识到不对,尝了一口后全都给倒了,怪可惜的。


全世界都是拆迁队,排着队拆我的台,闷油瓶到雨村的当天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我们的车开进院子时隔壁大妈正在院子里喂鸡,胖子可能是开了太久的车见终于到了心情好,按了按喇叭,吓到了大妈精心喂养的老母鸡,还没下车就见对方已经站在墙头骂起来了。


我们刚到,她讲的方言,其实根本听不懂她在骂什么,只是很厉害的样子,胖子不甘示弱,打开车门操着北京腔往回怼,不忘跟我讲这才是正经的国粹。


闷油瓶只是透过窗子看大妈,看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人家屋里的漂亮女儿,最后转过头,静静看着我,我心虚一咳,想着贼船上了哪容得你返航,主动帮他往屋子里扛包,下车去喊胖子,“别骂了!来日方长!”


“来了!”胖子好像没骂过隐,但确实是喊累了,嘟嘟囔囔回来背包,进屋收拾东西,“日谁?”


我觉得闷油瓶心情应该不大好,没有接胖子这个黄色笑话,前有崩人设隔壁大妈,后有主卧好大一张双人床,他不是真正的快乐,他表现出的轻松都是他的保护色。


起初我怕闷油瓶跟人睡一张床不自在,或者是半夜翻身不小心碰到他会被当成粽子扭断脖子,曾试图找胖子收留我,但胖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誓死不从,说我走进他房间一步就从窗户那跳下去,十分贞烈,完全不顾那个窗子是古老的木框半开式拉窗,根本通不过他庞大的身躯。


我害怕胖子真的把窗子拆了还得花钱修,给原本贫困的家庭又加一笔债务,只能安抚下他另想办法。


我一开始在我和闷油瓶之间隔了一床被子,但后来和胖子一起看了新版还珠格格,觉得那像极了五阿哥对待他不爱的老婆拒绝圆房的手段,改成了隔着枕头。


枕头到底不比被子,稳定性太差,很容易就会掉到地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乱翻身的习惯,那天我在闷油瓶怀里醒来,十分感动。他没有用剪刀腿结果了我,也没有把我丢下床,只是躺着看我,欲言又止。


那一刻,我想叫胖子进来看看,不抛弃不放弃,什么才叫真正的兄弟。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闷油瓶对我异乎寻常的包容,温柔像春风拂面,静寂如父爱深沉。


当时晨光熹微气氛正好,如果我坚持问他一下,他应该是会说出来的。


怪我当时太迟钝,没想到闷油瓶竟然能把生病这么大的事瞒得滴水不漏,独自扛下一切,默默给我们关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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